第十四章 顾渚紫笋

陌尘琉瞳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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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回去的时候与佟诗韵和白素娥一起同行,也没多做停留,便回宫了。

    回到映雪阁,并无其他事做,便找来许多布料想绣点东西,正绣了半晌,却听见周正礼前来通报,说皇上晚上要来用膳,随后又耳语几句。苏妤婼一呆,随后神色如常,笑着点点头,赏了周正礼一锭银子。

    “如今美人可是要苦尽甘来了呢。”翠竹正沏着茶,远远的茶的清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,清香四溢,沁人心脾,瞬间觉得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,苏妤婼深深吸了一口这种味道,才缓缓开口:“哪里算什么‘苦尽甘来’,以后的路还是未知,你莫要这样妄作定论,被他人听了去,免不了多少闲言碎语,对你我也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奴婢知错。”翠竹忙道,却听见苏妤婼继续道:“听说皇上不喜欢甜食,点心便不必备了,对了,把库房那里放着的些顾清紫笋泡了吧。”

    顾渚紫笋,因其鲜茶芽叶微紫,嫩叶背卷似笋壳,故而得名。只有浙江湖州长兴水口乡顾渚山一带有。“凤辇寻春半醉回、仙娥进水御帘开。牡丹花笑金钿动,传奏吴兴紫笋来。”曾有诗人这样形容此茶,此茶名贵且不易得,历史悠久,苏妤婼也是早听说皇帝喜欢此茶这一事,费尽千辛万苦才托付父亲搜寻了一点,置于库房,为的就是博他一笑。

    正是傍晚夕阳西下时分,皇上便来了。苏妤婼立刻起身行礼: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,愿皇上福禄康寿。”

    轩辕胤点点头,虚扶她一把,便是落了座。微微嗅了一下空气,突然眼前一亮:“这是顾渚紫笋?”

    “不愧是皇上,此茶正是顾渚紫笋,是臣妾托父亲从宫外找到的。”果然是喜爱这茶的,品的多了,便能识了。

    “有心了,这顾渚紫笋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。”轩辕胤抿了一口,果然是顾渚紫笋的味道,甘甜微苦,就如同人的一生,苦中带甜,甜中带苦,正所谓有悲有喜,七情六欲皆有的才算完整的人生。

    突然想到以前有个女子对自己这样说过,佛曰:人生有八苦,生、老、病、死、爱别离、怨长久、求不得、放不下。如果不能历经这八苦,又怎么能算是完整的人生?忽然觉得,这茶便如同人生,如果不能细细品尝,又怎么能在苦茶之后品味到甘甜?

    可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,却是再也见不到了。

    思绪忽然有些飘渺,直愣愣地望着一个方向。苏妤婼看他喝了一口茶,便就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地面,须臾片刻,却是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眼泪来。苏妤婼看他这样,心里也涌起一股莫名的难受感,只是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一声:“皇上”

    轩辕胤转头,却看着苏妤婼诧异的眼神,那一瞬,苏妤婼仿佛透过他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到了什么,似乎是一种很温柔的感情,带着内疚和悔恨,而那只是一瞬,大抵也是被藏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里了。那神情转瞬即逝,片刻便消失不见,他,又回到了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冷酷了。

    “皇上,茶不合胃口吗?”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,但却只是这样问着,抬眼,却看到了轩辕胤忧伤的侧脸,然而却一瞬间,只有一瞬间。

    “嗯,嗯,茶很好,你费心了。”轩辕胤回神,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酷神情,若无其事地看着苏妤婼。

    苏妤婼看他的样子,大抵是想起了什么事吧?这样想着,却忽然想起民间流传起来的皇上的传闻——

    听说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,曾喜欢过一个女子,但却是原因不明地香消玉殒了,为此皇上三日滴水未进,心如刀绞,后来太后好不容易才劝说他,之后便娶了皇后,这才算是结束。

    大概是想起了这件事吧,苏妤婼这样想着,却又无法明说,只道:“皇上可是想起了什么事?佛曰:人生有八苦,生、老、病、死、爱别离、怨长久、求不得、放不下。只有历经这八苦,才能算是拥有完整的人生。”

    同样的话,只是在多年后又由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,突然觉得时光流转,仿佛回到了那一年,她还在的时候。一瞬间感慨颇多,不由得怔怔有些失神。

    抬眼看向她,恍惚间又看到了她的影子,突然开口道:“湘儿”

    苏妤婼吓了一跳,直直盯着轩辕胤的眼睛。少顷,轩辕胤忽然意识到什么,时隔多年,却早已是时过境迁,物是人非了,她已经不在,自己却是佳人无数环绕身旁,而再说这句话的人,已经换了别人。

    “茶很好喝,朕还有事,这就先回上书房了,过些日子朕再来看你,”回神,轩辕胤淡道,突然觉得这女子似乎有些不同,很像湘儿,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,“今日的事,朕不希望传出去半个字。”

    “是,恭送皇上。”

    轩辕胤拂袖而去,夕阳下,斜斜拉长他的影子,形成悲伤的形状,而他的身形看起来是那样凄凉,带给人一种忧伤的感觉,苏妤婼这样想。

    轩辕胤在诺大的上书房大殿正中央坐着,身边放着堆积的如同小山一样的奏折,面前是一本摊开的,上书的正是西南战场要事,可轩辕胤虽然眼睛盯着那本奏折,心却不知飘向何处去了。

    方才苏妤婼的话仍在心头徘徊,与她曾经说过的话很像,她们也很像,难道是时隔多年自己又一次见到了她?心弦颤动,不由心中对她产生了与众不同的情愫。

    正是陷入冥想中,手拿着毛笔,笔尖上的墨水正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宣纸上,却并不曾发觉,等回神时宣纸却早已被墨汁浸染了大半。

    毛笔微微勾勒出她的轮廓,因为并不擅长画画,所以看的并不清晰,到底是她,亦或者是她?

    天色一点点暗下去,直到一点光都没有了,只有微弱的烛火摇曳不定地照亮着整间屋子,伴着微弱的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