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5章 凡人的力量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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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杨夕不但活过来了,实力还有了增长。

    倾听着着空气流过皮肤带来的声响,杨夕终于明白,为何世人皆说,草木精修,多胆小怕事,稍有个风吹就要晕倒。

    她这个情况,相当于修为上了一个台阶。好比妖修化作了,魔修修成了肉身,鬼修想起了前尘,灵修终开了神智。

    总之,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迈出去了,从此的修行,将会有个质的不同。

    “你怎个没有筑基?”

    宁孤鸾抬手扒拉杨夕脑袋顶上的草叶子,这他娘的简直杀器,看一眼就萌得肝颤。

    杨夕摇头,“约莫是我心魔太重。”

    昆仑弟子,卡在瓶颈上无法进阶,大都在自己的剑上想办法。多种道统,总有个互相刺激的作用,一般成了剑了,也就进阶了。而杨夕“被种”了本命灵草,照理也该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“我有预感,我这个修为,不成剑怕是筑不了基。”

    宁孤鸾点点头,又指指杨夕的左臂,“长不回来了?”

    杨夕露出个古怪的表情。

    宁孤鸾:?

    只见这小畜生从包里翻出自己掰下来的那一截臂骨,□□袖子,挨到肩膀上。

    翠绿藤条从袖口飞快的漫出来,包住了那一截紫金的骨头。

    流水样的波纹荡过,绿色化作了肉色。

    杨夕把爪子伸给他看。

    换来宁孤鸾一个近乎痴呆的表情。

    杨夕笑了,刚发现有这般本事的时候,她也是惊着了的。而这棵异样的本命灵植带给她的,还远不止这点好处。

    摸摸头上新长出来宽阔叶片,杨夕斜眼看向远处的一个沙包。

    如斯敏锐地感受,任何一点危机和恶意,都被放大得如洪钟在耳。

    若景小王爷在此,定要给她头上叶片起个名字-----雷达。

    江怀川眼看着杨夕又把那一截臂骨卸下来,原样揣回包里,仍旧晃着空荡荡一条袖管。忍不住开口:“好人不做,偏当残废?”

    杨夕瞪他一眼,甩了一个字,“累。”

    说罢抬脚走开,拿了芥子石仍在地上,叫那些凡人都进去呆一呆。说是赶路,怕耽误了脚程。

    江怀川却盯着杨夕留下的两个血脚印,看直了眼睛。

    他是个心细的,蹲下来用手一搓。

    土里尽是些细嫩的根须……

    “怎的不走?”

    江怀川一惊,回头见宁孤鸾一脸不耐的催促。

    拿袖子拂了地上的脚印,站起来。

    又拿脚搓过一回土。

    “没事儿,刚叫虫子吓得,有点脚软。”

    宁孤鸾哼了一声,“软蛋。”

    却是伸手来掺。

    凡人中忽然爆出了一声尖叫。

    只见把短匕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,直取杨夕后心。

    杨夕微一侧头,反手甩出一束灵丝。一处土包后,紧接着响起惊呼,“大哥!”

    一个黑衣劲装的男人,缓缓从土包后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一双眼盯着杨夕晶晶得发亮。

    宁孤鸾把杨夕往身后一护,

    “再看我师妹,我挖你眼睛。”

    杨夕:“……”

    待得那男人走到近处,宁孤鸾方看清他脖颈上连着的一根丝线。这才晓得,人是叫小师妹抓出来的。

    杨夕撤了人偶术,那男人猛地蹲下身,一把抓住了杨夕的双手,不报名字,不报来意,却先来了一句:“你真是人偶师?”

    杨夕不妨被他抓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看着男人眼里如饥似渴的绿光,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十八年前雪夜里抛弃了一个儿子。

    心中觉得古怪,面上却是不显。

    一把嗓子压得像刀划过纸面:“所以你要杀我?”

    “哈,你若通人偶术,一柄铁匕怎么杀得了你?不过试试小道友的深浅。”

    若是不通人偶术,那么死了也不可惜。

    男人笑得自然随意,没有半点尴尬。

    好像这么一刀捅过去的试探方法,非常的礼貌,并且常见。

    杨夕两眼一错不错的盯着他。

    “你找人偶师,有用?”

    男人神秘一笑。

    放缓了语调,附在杨夕耳边:“小道友可知,这东区死狱,曾经姓古不姓胡?”

    杨夕轻轻眨了一下眼睛,睫毛微颤。

    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男人的声音放大了一点,带了些恰到好处的义愤。刚好让周围的人也能听见。

    “不是我用得上道友,而是整个东区死狱需要道友。古氏失踪,胡氏独大。往来征战者竟要纳税,稍有不服的当场剥皮。强者尚不能自保,弱者何以果腹?东区自建狱以来从没这么乱过。几万人口,眼看被胡山炮逼得活不下去了。所以我们这些古先生的旧部,便暗自联合起来,想要夺回东区,给先生报仇。半个月忍辱负重,苦心绸缪,如今万事具备,只欠了一个……人偶师。”

    少年热血,惩恶扬善,锄强扶弱,还有那一点不可言说的名利与风头。

    杨夕却把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,忽然开口:“古存忧的字是什么?”

    男人一怔,卡了一下,继而当场色变。

    杨夕旋即回身,“小狼,揍他!他要害死我们。”

    狼妖少年竟似准备多时一般,悍然冲上。

    并且真是抓着头发,一顿好揍。

    宁孤鸾在一旁咬牙切齿,这小妖果然装傻。分明听得懂人话,甚至可能,连利害也是分得清的。

    杨夕大步回转,一手扯了江怀川就走。宁孤鸾从不爱这些争斗,眼里只有师父和银子,自然也是跟上的。

    结果那男人被妖狼揍得不轻,却不放弃游说。

    “我的确非是古先生旧部,实在是古先生旧部皆已随他战死。我等只是古先生的仰慕者,有意效仿之。时间紧迫,为取信道友,才迫不得已。”

    --—陈情。

    “小道友救济这许多凡人,可能能救济长久?这东区一日不安宁,他们断没有平顺的活路。”

    -----见义。

    “吃食、法宝、甚至灵石,我那里也是备下的,共襄大事之时,小道友自可取用。”

    ------利诱。

    “这东区能由古改姓胡,自也能由胡该性别个。我跟其他道友已经商议好,到底是何姓氏,全看个人本事和刺胡一世的贡献。”

    ------谗权

    “古存忧生前号称枪王,其不传绝技'涅槃枪'的法决就存在胡山炮那废物手里。”

    ------这是纯纯驴脸前的萝卜。

    “还有古存忧与昆仑残剑联系的信物也在……”

    已经走出十丈远的杨夕突然回转,一步便迈过了这十丈的距离。

    几乎贴着眼睛看过去,森然问道:“你见过那信物?”

    男人狼狈的坐在地上,咳了一口血。

    这才裂开了嘴,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,报上家门,“阴山弃徒,疯兽犬霄,见过道友。”

    因犬霄说造反头子们的汇合地不在附近,杨夕于是携了宁孤鸾、江怀川随着犬霄七拐八绕的往那目的去。

    因凡人都被杨夕收在了芥子石中,妖狼少年仍跟在他们后面尾随不辍。

    行到避人处,江怀川悄悄落下两步,并在杨夕的身侧:“你怎么猜到他不是古存忧旧部?”

    漆黑通道里,石壁上的微光映得一双异瞳半隐半现,

    “古存忧的旧部,想来应该是不吃人肉的。他嘴里的人血味儿,差点熏了我一跟头。”

    江怀川脚下一顿,强忍住没呼出来。

    “那你还敢跟着走?”

    齿缝里挤出一个句子,“胡山炮该死!”

    “那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而且,昆仑的信物,我必须得拿到。”

    江怀川闭上嘴不问了。

    单单杀死一个胡山炮没个卵用,这死狱里穷凶极恶的绝对比有底线的多。指不定又换了一个李山炮,胡水炮出来继续祸害人。

    只有联系上昆仑,这几万人口才有了生路路。昆仑的心血,也才能不白费。

    江怀川手上一沉,却是杨夕把那两块装了凡人的芥子石塞给了他。

    “这一趟折腾,还不知有什么危险。没得让他们冒风险。”

    江怀川心里沉了一下,应一声,“嗯。”

    于是又过了三两天,杨夕他们所过之处,人迹渐渐多了起来。

    人多自然事多。

    桩桩件件的加起来,让杨夕对“胡山炮”这件事儿,有了更新的认知。

    第一件,就是发现胡山炮此人极好色,死狱女人本来就少。胡山炮上位后,在他手下的大力搜罗下,路面上连个蚂蚁都见不着母的。

    第二件,是胡山炮贪狠,派人守住了每一个通往怪兽聚集地的入口,但凡想去杀怪讨生活,都需向他纳税。美其名曰守门费。

    在那奇怪的白光法宝辅助下,东区里这些恶人,前后三次暴动,两边都是恶徒,根本没有谈判,见面就是砍杀。

    杀得入口处泥土都是红的,却依然奈何不得这姓胡的。

    只不知如此竭泽而渔,那姓胡的到底是怎想的。

    第三件,是胡山炮好逸畏死。古存忧当狱王那会儿,是身先士卒带人砍怪。甚至带回的肉食还分给些伤病弱小。

    胡山炮确实自从当上狱王,就再没上过一天战场,亲手剁下过一块怪肉。

    当官的不干活,这在凡人里或许是个早被默认的潜规则,但在实力为尊的修真界可从没这样规定。尤其这恶徒烂大街,凶顽遍地走的死狱。

    杨夕不禁奇怪,死狱里这帮囚犯,好多连亲爹都可以剁了喂狗。胡山炮到底靠什么让那些手下把他当个祖宗供着?

    这却是怎么也没打听出来。问犬霄,犬霄也只说跟点擎苍的支持有关。多的,却不肯讲了。

    又行了三二天,犬霄终于喜笑颜开的说明日便可汇合。他手下兄弟一个个也跟马上要见到亲妈似的欢喜,并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在众人最后一次休息睡觉的时候,江怀川无声无息的,消失了。

    钻过一条泥土尚新的狭窄通道,连续扒开四处根本不像有路隐秘的土洞。又推开了一块嵌在土里的巨石。

    杨夕竟然见到了一处,白光笼罩的明亮空间。

    “来来来,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,这是我这趟出门的意外收获,人偶师杨夕,杨道友。”犬霄热情洋溢的开始介绍。

    待看清屋子里这些形状的男女,以及他们手里分别在做的事情。

    杨夕不禁露出个莫测的表情,这洞里的人渣味儿,可有点呛得慌。